不知愁

我不愿我老来泣不成声

千山的粮一如既往地好吃(躺)
我才是应该谢谢大家包容我愿意给我写生贺x
爱你w

寒暑旦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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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房间到底还是没有派上用场,他们用了很长时间说话,和大段大段的沉默。


主要是Daniel在说,他裹着毯子,把膝盖蜷起来,靠在床头,这样开场:“我得给你讲个魔术。”Jack抱着枕头坐在靠床脚的地方,甚至还用房间里的速溶咖啡袋给他们俩各冲了一杯咖啡。年轻的骑士表现的就像他们正在一场任务中,专注地看着Daniel理所当然地指挥所有人,带着狂热的不耐烦描绘他脑海里所有令人炫目的光影和不可置信的幻境。


幻术师说:“水槽下面的活板门是我开的。”他突兀地略过了前因后果,却无比细致地描述了他怎么用学校里的12厘米的尺子在侧板上划线,怎么用两根线绳绑着一块橡皮校准,怎么用一把他本来无权获得却在父母卧室的柜子里完全不被注意地拿走的裁纸刀把榉木饰面划出一条痕迹,露出下面复合木板深棕色的断茬。他描述了因为潮气而变型的橱柜门板,没办法完全合拢,给锁扣带来了什么麻烦;他也描述铸铁的管道和封闭后的光线,可从不提主语,口气就像是在讲他对下一场舞台道具的要求。但他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年轻的搭档,那双折射着浮冰和极地昼夜的瞳孔在无声要求着全部的注意力和不止于此的的东西。Jack已经趴在了床脚,胳膊垫在枕头上,仰起脸看他,认真地点头,也似乎完全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和答案。


然后就是间断的沉默。幻术师抿着嘴唇看其他的方向,又刻意又茫然。在那段长长的沉默里,空气里有一间小小的密室被挖出,被扫清灰尘,打开出口,合上暗扣。灯光亮起又熄灭,水流从金属管道里哗啦啦地流下去,到远方去,水管被锈蚀,出口被封起来,灰尘重新悄无声息地落下,有一只蜘蛛从小男孩蜷缩过的地方爬,找到了它的进食与安眠之处,在黑暗里睡去。


“那只猫叫Columbia,拉丁语里的鸽子,我开始不知道她是母的。不过也无所谓,我叫什么她都不在意,她从来不觉得那个词是她。”幻术师从沉默的迷宫里徘徊出来,重新开口。Jack点点头,就像这只没头没尾地出现在对话里的猫是他们共同的旧识,不需要描述和解释,就像他们刚刚还曾给她喂过食物,如今不过是一场晚饭后沙发上的随口闲聊。那只猫秋天出现春天消失,带着不知道是否来到世上的几个孩子,有棕褐色的花纹,和警惕明亮的深绿色眼睛。下巴尖尖的,看人的时候会呲出牙,走路有点瘸,大概是右后腿的缘故。Daniel没有提到他如何遇到那只猫,也没有提他和那只猫最后一次见面的样子。他只是讲到了有这样一只猫,曾经出现在纽约几座红色的旧公寓楼之间。作为回报,Jack讲了讲他小时候遇到的一只兔子。他翻墙溜出去玩的时候看到的,在草丛里,只露出弓起的后背和一双耳朵,在人靠近的时候飞快地跑掉了,连摸一下都没摸到。年轻的骑士就着趴在枕头上的姿势幅度很小地耸耸肩膀,“我还挺想摸摸他的。”而Daniel回答:“也许我们确实可以养只猫,有任务的时候就扔给天眼。”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在想某只猫。某只棕褐色的,或者随便什么颜色的,踩着轻盈的脚步浮现出来,绕着他们两个转了一圈,在蹭上去的前一秒又退开,舔舔爪子,然后灵活地弓起身体,跳走了。


Daniel的下一个话题是纽约图书馆。门前那两只著名的忍耐和坚强,又或者可以分成“来的方向”和“另一个方向”的狮子,以及少有人提及的石杯。它们在阴天和晴天不一样的投影,以及基座摸上去的温度。那是个八九岁孩子能够到的高度,尽管Daniel没有说出来。幻术师还饶有兴致地讲了那时的电脑,青灰色的默认背景,Windows 95系统,绑定的Internet Explorer3,简陋的搜索系统,那时甚至没有谷歌。那时的开馆时间和闭馆时间,门口有多少阶石阶,放在入口处用来介绍历史的小册子。Daniel就这样讲着一个也许连观光客都未必有兴趣听下去的荒唐话题,角度又私人又偏狭,顶层的穹顶和某一本少有借阅的书跳跃混杂在一起。那座著名的宏伟建筑因此再一次拔地而起,空间错位,大门的廊柱后面就是顶层的壁画,而通往地下的楼梯又似乎漫长的没有尽头,在它之外,是刚刚苏醒和即将入睡的曼哈顿,皮鞋声在人行道上纷杂远去。


他们在碎片的名词之间跳跃,提到过拉丁语构词法和物理学大一的课程表,还有一盆死去的玫瑰和安吉洛的某首诗,Jack没有读过,但Daniel潦草地念出了几句,“笼中的鸟儿站在梦想的坟墓上”之类的。他们两个人像是不负责任的词典编撰者,把看上去毫无关联的词惶恐又急迫地收集到一起,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就迫不及待地打乱。而书页和意义越收越紧,名词本身出现了意义,那些扭曲的字母和线条逼近最终列队在一起,用从它们身体里生长出的长矛和盾牌击打戳刺他们,逼迫他们承认,承认终点迫近,承认答案来临,避无可避。


词汇中间的沉默也越来越长,难以辨认是慈悲还是另一种攻击。黑夜在这期间逐渐消退,Jack没有拉上遮光帘,而外面的黑色已经变成了最浓重的一种,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坠地摔成碎片。Daniel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犹豫不决是要朝年轻骑士的方向靠近一些还是相反,他说出了这本词典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词:“一本地图集*。”这个词条下面的解释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条,一条写着1957年,Repologle Globes出版,红色布面,金色缎带。另一条写着2006年,迈阿密和比斯坎湾的北大西洋海水。在这个词条的解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灰白色的晨光从楼群之间的缝隙里生长出来,攀着云层的边际伸展开,撕开了黑夜。


Jack把被他揉了一晚上的枕头放开,从床脚爬过去,隔着Daniel仍然支的膝盖探过去吻那个骑士。两个人的身体都因为整夜几乎没有挪动而有点僵硬,口干舌燥,但这无关紧要。他们在漫长的吻里一点点变得柔软,慢慢挪动着接触对方的身体,肩膀抵着肩膀,膝盖抵着肋骨,呼吸交缠。然后保持这样的姿势钻进了毯子下面。


“想睡一会儿么?”Daniel小声地问。


“我本来想在你从小长大的那个房间里第一次跟你睡的。”年轻的骑士放松下来的声音有点含糊,但还有点故意为之的失望。


Daniel被吓到了似的睁大眼睛,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Daniel。”年轻的骑士拉长了声音,把对方扯了回来,“别这样,我真的挺想在那张床上吻你的,就是这样而已。”


幻术师似乎飞快地翻了个白眼,想把自己转过去。


“最后一件事,daniel。”Jack撑起身体,“我现在算是看过你所有的魔术了对吗?但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魔术师本人。”


Daniel看着他像是被流动晨光划出裂纹的琥珀一样的眼睛,一把把他拽回到床上,“我知道了,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表达过了。现在闭嘴睡觉,下午我还要去填上千份表格呢。”






*一本地图集用英文就是“An Atlas”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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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既是完结章也是给愁愁的生贺 @不知愁 ,感谢你的宽容允许我用这个虽然还算圆满但不知所云的东西祝你生日快乐~~


还有的话……祝你能不经过这么艰难的历程就能和自己真诚相处~也祝你早日遇到一个看过你所有的魔术但还是比较喜欢魔术师本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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